岁月里的编织故事 虽然短暂但也足以回味一生

作者:齐鲁壹点 时间:2021-08-24 16:58 栏目: 编织资讯 - 人生茶馆 阅读:3266

周末楼下的齐鲁古玩市场的摊位又多了起来。我抽空下来转一圈,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?能拍几张自己钟意的物品照片或小视频,发个朋友圈玩玩,十分惬意呢。在一旧书摊上,看到了一本旧书《绒线编织法》,上海工艺编织厂研究室编,轻工业出版社于1975年5月6月两次印刷出版。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八十年代初买过这本书,还照着书学过编织,在2018年曾经写过我第一次学编织的故事,今天重温这段故事,还是蛮有意思的。

(那时候这本书定价3角5分,今天花5元买回来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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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,人们的物质生活尚在温饱阶段时,电视机、录音机尚未普及之时,我参加银行工作来到了一个海岛营业所。白天上班,晚上练习点钞、记账、打算盘等基本功,每天除了三餐和一觉,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营业室度过。冬天守着煤火炉子,任凭煤烟呛的鼻孔发黑;夏天开电风扇会吹走记账凭证,只能摇几下大蒲扇,任凭汗水流淌。那时住在所里的员工不多,我练基本功时也没有具体那个人来管,我非常自觉,按照既定的目标,给自己加压。


有一天下班后,我打算盘有点累了,就跑到营业室东头的宿舍去拿苹果吃。推开门看住同宿舍的师姐,正坐在床上织毛衣。她飞针走线、神态温柔安逸,幸福感满满的样子,简直和上班时认真工作的她判若两人。听说师姐快要结婚了,这可能是在给心上人织毛衣吧?看着师姐的巧手挽过来,捅过去的,织的是非常好看的那种花纹,不一会儿就织了一大截。我心想:“我就会织两下平针,毛衣啥的也不会织,这要是以后找了对象,该怎么办呢?” “怎么不吃苹果了?” 姐姐看我半天不说话,仰起脸看了看我。姐姐的话打断了我的“不正经心思”,我急忙张大嘴咬了一口苹果,红着脸跑回营业室了。


过了几天,师姐织的毛衣基本成型了,我在欣赏她的杰作后就萌发了想跟她学手工的念头。虽然我家里有个会裁缝手艺,心灵手巧的老妈,我身上的毛衣、毛裤,都是出自她手,这些毛衣毛裤既有新的,又有拆了旧的再重新织的,数数也有好几件了,但我还是让师姐陪我到不远处的供销社买来了绿色的毛线,我要学着先给自己织一件毛衣。于是我的编织学艺生涯在我18岁那年的冬天开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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织毛衣需要计量和估算相结合,起头前要先量好自己的三围,再把针数估算好。“万事开头难”啊!我织了拆,拆了再织,终于在师姐手把手的帮助下,完成了毛衣起头的初始程序。那时海岛用电有时间限制,晚上过了九点,回到宿舍要点上煤油玻璃罩灯。开始几天我织上了瘾,晚上在营业室打算盘时会心猿意马,总想早点回宿舍去织毛衣。


有一天晚上,天空飘起了雪花,寒冷的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敲打着门窗。我在营业室练了一会儿基本功,就给自己放了假,早早回到了宿舍。宿舍没有炉火,像冰窖一样的冷。我赶忙灌上了一只热水袋,扔到了被窝里,拿出已经织了大半截的毛衣,织了起来。织了好半天,手也没暖和过来,一想营业室还有炉火未熄灭,于是穿上衣服带上织毛衣的手工活又回到营业室。营业室的里屋是个库房,守库的两个男同事进出库房都要经过营业室。以前熄灯前我都在练基本功,“噼里啪啦”的算盘声或“噗噗”的点钞声,会扰的他们紧闭库房门,直到熄灯我离开营业室,他们才出来锁门。这天还没到熄灯的点,他们没有听见我“制造”的声响,就开门出来看了一下,看我原来在织毛衣,就退回库房了。


次日上午营业时间,我看到外勤王叔来营业室把我的师傅吴姨叫走了,吴姨在营业所西头的那间外勤办公室待了一会儿,出来后脸色凝重,坐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。吴姨是个脾气急,但手头麻利的老会计,为了带好我这个徒弟,她严格要求,给予厚爱。我也是个懂事的孩子,她怎么要求我就怎么干,我虚心好学,业务水平日渐提高,“严师出高徒”么。可今天,吴姨这是怎么了?倒水的动作都有点猛啊,喝水的声音更是有点急促。接下来,吴姨开始发小脾气了,我小心翼翼记好的账簿,递给她复核,一会儿就从对面摔了过来,“啪”的一声惊呆了我,“记错账了也不至于这样啊?她这是怎么了?”我心里犯着嘀咕。半上午她也没有露笑脸,我小心翼翼接待储户,处理账务,我不能再让师傅抓到什么破绽了。


终于熬到了下班时刻,营业室的会计、出纳都走了,我清理好办公桌上的账簿,起身准备到公社食堂打饭去。“哎,你等会儿走。”吴姨叫住了我,我瞪着疑惑的眼睛,不知她留我干什么?王叔从外勤办公室走了出来,和吴姨坐到了我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。“你年纪轻轻,不要求上进,还织毛衣什么的。”吴姨开门见山,直来直去朝我喊到。“噢,原来是为这事啊?”我一下子明白了,上午吴姨的那种表现,原来是王叔昨晚看见,今天告我的状了,这是联合起来给我开“批斗会”了。


“噗、噗、噗”我的心跳加快,我的脸发起了烧。“我、我、我闲着没事......”我的话还没说完,吴姨就劈头盖脸的开始教育我:“你闲着没事?你基本功都过关了吗?别以为你转正考试得了第一,你就了不起了!你小小年纪现在不好好用功,将来怎么能为成为一名合格的银行会计!”“我看师姐织的毛衣真好看,我就想学学。”我声音柔弱、底气不足辩解着。“你年纪轻轻跟一个快要结婚的人学织毛衣,你父母知道了能同意吗?他们送你到这里,是让你好好工作的!你织毛衣?这是家庭妇女的‘营生’,你知不知道?我得替你父母管着你!”王叔也“义愤填膺”地数落起我来。我本来还想和他们辩解,但他一提起我父母,我“哇”的一声哭了起来。我小小年纪,离开父母来到这个荒凉的小岛,一年也捞不着回趟家,我真想爸爸妈妈了,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训过我啊。我越想越伤心,越伤心就越哭,眼泪止不住,我就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。“你不好好练基本功,却迷恋那些家庭妇女干的玩意儿,你这是不学好啊。”“咱所小青年少,明年还指望你参加技术比赛,给我们所争光呢。”王叔和吴姨,你一句,我一句的,给我讲道理。过了一会儿,看我哭的稀里哗啦,吴姨走到我身边,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好了,好了,好好想想,是不是这个理?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。”我抬起了头,揉着红红的眼睛,心想:就织个毛衣,惹这么大的麻烦?但他们批评的也对,我刚刚转正,业务工作还没完全独立,织毛衣的确耽误我的学习。另外他们是我的师傅,我不能不听他们的话,要不他们该去我父母那告状了。于是我朝他们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,“我改!”柔弱的声音在我的喉咙处翻滚,我想王叔和吴姨已经听见了我从心里发出的声音,他们放心地交流了一下眼神,相继离开了营业室。


这天的午饭我也没去吃,都这个点了,食堂也不会有饭了,另外我这两个像红灯笼的肿眼泡,可不想让人看见。下午的工作结束后,晚上我回到了宿舍,告诉师姐,我这个毛衣不织了。师姐认为我知难而退,说:“就剩两只袖子了,不难织,我教你。”我也不敢说中午王叔和吴姨找我谈话的事,因为他们还提到她,就摇摇头执意地说:“织够了,不想织了,以后再学吧。”(够:是海岛方言,烦了的意思)师姐说:“多可惜啊,胜利已经在望了。哎,要不你改个毛背心吧?”“我不会改。”我声音有点高八度了,因为我答应师傅,马上改,不再干这个手工活了,我想就此了结,快快回归正确的航线上来,做个让王叔和吴姨所希望的好孩子、好员工。


那件半成品的毛衣最后还是师姐给改成了背心。那年春节回家过年,妈妈看到了我的绿背心,问:“谁给你织得?还挺好看的。”我都没敢说我学织毛衣那段事,语气淡淡地告诉妈妈:“是师姐给织的”。尽管已经放弃了织毛衣的念头,但是女孩子天生爱美、爱“女红”的秉性,每当看到妈妈在织毛衣,我还是会悄悄走过去看看、问问,然后拿过来比划织两下子,但决不“恋战”。


多年后,我有了女儿,我把这个绿背心拆了,把毛线重新洗净,让外甥女艳秋给我女儿织了件小毛衣。从此,心灵手巧的艳秋包揽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毛线活儿,让我们每年总能穿上合体的毛衣毛裤,它给我们带来了温暖,抵御了无数个寒冷的冬季。直到九十年代中、后期,我们的物质生活富足起来,又轻又暖和的羊绒衫盛行起来,织的毛衣渐渐没了地位,并慢慢淡出了我的眼帘。


(八十年代初过年回家,拿着妈妈的毛线活儿,戴着姐姐的眼镜儿,拍个织毛衣的照片,装得像吧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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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织的成品在我国也统称为“女红”,“红亦工也”,《桃花扇.栖真》:“庸线懒针,几曾作女红。”做“女红”是我国劳动妇女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的具体体现。而我的“女红”生涯始于18岁的花季,也完结在这个花季。多少年后的今天,我更理解当初王叔和吴姨对我批评教育的一片赤诚之心,尽管他们“扼杀”了我的艺术情趣,但是在那个年代应该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。感谢我的王叔和吴姨,在我年幼时期,给我工作上的压力。让我省下那些做“女红”的时间,更多的读书、学习和大练银行业务基本功,使我心无旁骛,好好工作,勇攀事业高峰。


如今满满的事业成就感,虽然弥补了我不会“女红”的尴尬,但是也留下了些许的遗憾。对毛衣温馨的回忆,即使织的时间短暂,但它的温暖足以让我回味一生。

(今天编发了朋友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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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流金岁月|岁月里的编织故事(源:齐鲁壹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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