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的曙光 人类的进步从编织开始

作者:爱就编 时间:2014-07-22 11:34 栏目: 编织资讯 - 世界手工新闻 阅读:7939
    本文内容节选自《美的曙光》“第二讲 石破天惊旧石器时代”

    关于《美的曙光》——“读艺术史,我喜欢上古的一段,喜欢那初露曙光时,初民单纯的创造。单纯,却是一切的开始。”阅读本书,听蒋勋先生讲述那遥远时代的人类创造,那些遍及各地的远古岩画、壁画、石器、陶器、青铜、甲骨、建筑、衣饰、雕像、墓葬、村社、宗教,展示着无数鲜活的创造图景,不同地区、不同种族的文化性格、生活习俗和美的经验都可以在这里发现起始的原点。《美的曙光》将带领我们,释读那些久远的痕迹,回到最初的感动,回到纯朴之美……
 
 
 
    中国创世纪“盘古开天”的故事里,我们想象一位粗壮的男子站在一片洪荒里,手上拿着斧头,一斧一斧凿开了天跟地。盘古手上这柄斧头的形象,现在往往被塑造为伐木用的、钢铁做的斧头样貌。

    但我们到博物馆参观时,往往可以发现第一个展馆放的就是人类的斧头。这种斧头叫做“石斧”,是石头做的而不是金属制的。金属的发现要比石头晚太多太多了。

    人类创造的第一种工具便是石头,因此人类有长达一百多万年的石器岁月:旧石器时代、新石器时代,这个时代是人类的“创造”能力还很粗糙的阶段。

    人类直立之后,手出现了。他的手究竟触摸了什么?这是石器时代很重要的问题。东西的重量、形状、质感,都是人类从敏感的手开始去感觉的。动物不会拿一块石头去感觉它的形状、重量、质感。“感觉”是人类特有的天赋
 
    我们想象,当人类正在用他的双眼、用他的手去感觉一块石头的时候,突然有只老虎扑过来,他会拿这块石头扑向老虎,这是“人”情急下的反应。

    人类一旦可以拿石头丢动物,他就已经具备运用工具、武器的能力了。一般动物很少能具备这个能力,例如我们走在路上,有只狗对你吠叫,你可能会蹲下去捡起石头或脱下鞋子去丢掷,这个能力是人类特有的本能反应,因为你不会看到一只狗拿起石头丢向另一只狗。

    接下来,他可能感觉到石头的重量。他思索着:为什么自己可以打死动物?于是他对“重量”慢慢了解;如果他刚好拿到的是有棱角的石头,刚好利用它刺杀了动物,他便会开始思索“尖”这个形状的意义是什么。

    我们到博物馆如果看到人类最早出现的武器——矛,会发现初始人类打造的矛既不均衡也不对称。因为这时的他对于“尖”的概念(concept)才刚在萌芽,所以他正在试着努力做“尖”的东西,让它变成一种武器。动物没有“感觉到一种概念”的思维能力,也没有双手作出脑中想象的东西。

    由于概念的产生,人类的脑开始发展了,在他的皮质层里开始有了“尖”的记忆,并靠双手去完成。

    这就是艺术创作的第一步。

    所以“艺术”,并不只是为了美而产生的。

    艺术的发展,是由人类的手、物质、概念,这三点构成的。 一岁左右的孩子,如果我们给他一堆泥土,他会用手去捏、去玩。我们注意到他会开始创作,也许我们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,但我们可以发现他在“感觉”造型,“感觉”物质的特性,然后捏成他想要的样子。所以儿童在创作的过程里,他会去记忆,并重复人类久远以来拥有的创造基因。在这时候,我们要静静地观察孩子,不要打扰他,这样才可以让他的创造力发挥出来。

    许多父母关心孩子的创造力,把孩子送去学乐器、学儿童画等。然而学乐器、儿童画之前这段时间的创造其实才是他们创造力真正的来源。
 
   如果这时给孩子一堆毛线,你更能发现他的手会在毛线里缠绕着,他会把线缠来缠去,思考如何编织。

    人在古时就懂得用草编织出很多东西,然而因为这些东西会腐烂,所以现今没有保存下来,但我们不要忘记人类创造史里,有很大一部分是编织的工艺。
 
    编织的工艺品消失了,但它们的痕迹还保存在陶罐上,我们看史前陶器,可以发现有一种“绳纹陶”。那是陶还没有干的时候复印了席子、绳子等编织物的痕迹。这说明人类很早就能用手去编织东西,与纤维发生很多互动。

    因此,从儿童时期的动作行为,我们可以看见人类最初创作力量的痕迹。

    人类的进步,从编织开始

    人类史前的记忆好像是一片空白。因为他们生活对象的消失,使得记录也都跟着消逝了。于是人类学家、考古学家在废墟、遗址里寻找人类何时开始直立,并开始用他的手编织的痕迹。

    提到编织,编织所用的材料都是树皮、草之类纤维状的东西,但这些东西会腐坏,无法保存下来,所以在艺术史上,我们对编织艺术所知非常非常少。

    刚刚提到,幸好我们在遗址中挖出了一些陶罐。这些陶罐在烧制前,先民把编织好的绳子、席子围在陶罐四周拍打定型,因为陶土还湿润,于是复印了编织物的形状 。因此,新石器时代出现了一种“印纹陶”,上头就复印了纤维经纬交错的痕迹。台湾庐山、雾社一带,泰雅族妇人也保留了苎麻编织的艺术。

    通过这种方式,我们便可以去探寻人类最早的编织技术。

    小时候,母亲打毛线的编织能力常令我感到叹为观止。我觉得那能力简直像魔法,竟然一下子就可以编出非常美的图案。今天史前编织的艺术虽然没有保留,但人类“手”的进步与编织有很大的关系。

    编织艺术运用的就是手指,人的手指越来越灵巧就与编织的进步有关。母亲的手一直是我最怀念的手,因为她刺绣跟打毛线过程所创造出的变化,让我对那双纤细的手感到不可思议。

    “纤细”两字都是绞丝边,表示这两字的意义与编织有关。而我们更可以联想到人类艺术中,“纤细”两字与女性的关系。

    中国神话里黄帝的妻子“嫘祖”,她发现蚕茧用开水煮了以后可以抽出丝来,就称为“绞丝”。 中国古代的女性就从蚕茧开始,纺出最早的衣服,然后进步到更复杂的丝绸纺织技术。我曾经到阿拉伯参观他们制作地毯的方式,他们可以从一颗蚕茧拉出近一公里长的丝线。这些行为如果没有极为敏感的手指,是绝对无法成就的。
 
    因为这么纤细的蚕丝,如果不用敏感的手指去感觉,蚕丝一不小心就断了,错乱了。

    古代女性将纺织工作变成日常生活专业后,她们的手指就越来越灵巧了。我一直觉得母亲的手比父亲的手还灵巧许多,因为她的手长期做着帮孩子织毛线衣或者刺绣等细腻的小动作。
 
    漫长古代社会里,传统的“男耕女织”的社会方式渐渐形成了。男性负责劳动、耕作这些粗活,这类活动往往需要雄壮的体格和充沛的体力;相对的,女性则负责编织这类灵巧细腻的工作。

    当今人类行为渐渐改变了。长期在纺织厂工作的男性,他的身体也可能变得精致纤细。

    人类的身体行为不是与生俱来,而是社会文化长期累积的结果。如某些原始民族,至今还维持母系社会的传统,她们的女性负责田里的劳动工作,因此拥有粗壮的体魄。

    然而汉族的农业社会里,女性往往负责纺织、刺绣等细活,因此便发展出女性应当具有柔美体态及行为的审美传统。

    “美”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,“美”是漫长生存经验累积的结果。由于纤细灵巧的审美观合于女性在社会上的生活方式,于是传统便认为女性应具备这样的特质。像中国戏剧旦角的“兰花指”,就是强调女性拥有纤美手指的动作。中国传统男性没有这种训练,这就说明女性往往被期望为柔弱、婉转的角色;而“雄”往往跟“壮”放在一起,这表示一直以来,我们认为男性应具有粗犷、强壮的特质。

    所以,审美观也不是天生的,而是后天演变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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